恨天不留忘年友
——陈正统县长百日祭
祝毅
编者按:
陈公正统先生系原巴中县第九届人民政府县长,原巴中县第五、六、七届政协主席,因病医治无效,于2013年6月11日逝世,享年82岁。先生一生清风两袖,诗书盈怀,秉公慎独不徇私利,颇受百姓称道爱戴。逝世后,仅有的存折上只余有二千元人民币,而他的医疗卡上的医疗费一分钱未动,日常生病就靠自己的退休金支付,他说尽量不要给政府讨麻烦。这是怎样的君子遗风?!这是如何的高风亮节?逝者远去,风范长留。本刊特编发巴州区政协原主席先生纪念文章,以致对先生的追慕和景仰!
原巴中县第九届县人民政府县长陈正统同志,走完了他八十二年的人生旅程,于二零一三年六月与世长辞。正统县长生前遗嘱:“丧事从俭,不设灵堂,不搞遗体告别仪式,不开追悼会。”看到这份遗嘱,我不仅眼泪夺眶而出,这就是老县长!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仍然保持着一个老党员、老干部崇高的精神境界。那几天里,我常常屏窗遥望云天,哽咽无语,四十年往事历历在目。
整整四十年前,一九七三年初秋的一个晚上。原巴中县兴隆乡党委书记张久珍派人通知我,代乡党委写一份工作汇报。说恩阳区委书记陈正统来乡检查工作,明天早上就要材料。我熬了一个通宵,第二天早餐前交给了他。正统同志边吃饭边看材料,看完后问我:多大年龄,什么文化,家庭情况等,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:“你很年轻,有点文化基础,要好好学习哦。”说完,就招呼我吃饭。我当时觉得,他待人和气,没有架子,很尊重人。普普通通的几句话,让我增加了暖意,这第一面的印象,让我一直记住到今天。
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九年春,我在他直接领导下工作了四年。此后,便众生交往,至成忘年。是我平生敬重学习的好领导,好老师,好榜样。
正统县长是一个为政清廉的人。他在乡、区、县主要领导岗位上工作四十余年,不贪不占,清正廉洁。一九七九年四月赴任巴中县委副书记时,我帮他整理行李,仅仅四个纸箱,其中一箱是衣物等日常生活用品,三箱书籍。装在县长来接他的吉普车后座上就拉走了。今年去世后,家属在整理遗物时发现,存折上仅有二千三百元活期存款。正如他在《退休》一诗中所写的那样,“孜孜六十总先忧,七品当休即便休,且看马翁审计后,清风两袖一头牛。”
正统县长是一个酷爱学习的人。他在旧社会读了八年私塾。参加革命工作后,常常手不释卷,拼命学习。他的案头上、床头上、公文包里都有书,点滴时间都挤来学习。刚接触他时,对他入厕时间很长百思不解,后来才慢慢知道,入厕时,他不是带书就是拿报,所以时间很长。爱学习使正统县长知识渊博,眼界高远。搞农村工作时,他是农村的行家里手;搞城市工作时,他是工业和城市问题的半个专家;即使退休后修桥铺路,他也几乎成了半个道桥专家。难怪当时巴中县几位专业人才十分佩服老县长的专业知识,在他面前常常五体投地。年过古稀后,他仍然学而不厌,对新知识、新事物有着浓厚的学习兴趣。写诗文,撰史料,玩手机,发短信,样样不落后于时代的脚步。
正统县长是一个慎独慎为的人。慎独是老县长的人生信条,他终生坚守,从不逾矩。在职时,他做到了,退休后,他也做到了;在大事上他做到了,在小事上,他也做到了。记得八十年代末期,他已退居二线,在巴河大桥建设指挥部担任指挥长。他吃住在工地,精心管理,大桥竣工时,节约资金一百多万元。县领导让指挥部和有关人员发奖金,但老县长坚持把节约资金用于加宽一号大桥人行道,县委主要领导支持了他的建议。现在,走在一号大桥宽阔的人行道上,不少当年的亲历者还说起这件造福百姓的好事。
正统县长是一个终生勤奋的人。在乡、区工作的时候,他常常夏戴草帽冬打伞,走遍辖区内的村村社社,与老百姓同吃同劳动。调查研究深,农村情况熟,政策水平高,解决问题的办法多。担任县长时,常常熬夜加班,甚至通宵不眠。他的讲话材料,都是自己动脑动手,很少由秘书代劳。记得他在恩阳区担任书记时,常常白天下乡调查督查,晚上回区后,在九点左右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兼寝室,同坐在一张桌子上,他口述,我记录,记录一页,打字员拿去打一页。第二天会议前,材料装订好就用。担任县长期间,仍然保留自写讲话材料的习惯。退休后,他先后担任巴广路、唐巴路建设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,巴河大桥、柳津桥建设指挥部指挥长,退而不休,亲历亲为。年逾七旬后,又主持校注清代《巴州志》、旧《巴中县志》,发挥余热,勤奋终生。他的友人兼同事,原区人大副主任张儒朝给他撰写的一副寿联,正是他一生勤奋的真实写照。联曰:官至七品,慎于思治,勤政为民当公仆,何曾有一日自在半日闲;年逾六旬,退而不休,修桥铺路行善举,依然是三更灯火五更鸡。
正统县长是一个情趣高雅的人。退休前,正统县长没有多少娱乐活动。他休闲的最好方式,就是与友人诗词唱和。他认为:“诗,可以陶情育德,可以悦心提神,可以坚定信仰,可以激发斗志,可以歌颂鞭挞,可以戒儒警顽,可以乐山乐水,可以交友联谊,可以简明记事,可以倾吐心声。”因而他从少年读书老师的命题习作开始,终生笔耕不辍,共写诗词六百余首。今年春节时,他还兴致勃勃的写了两首诗:
“(一)祥龙舞罢蛇登场,大地春回又吐芳。亿众奋圆中国梦,新风新政领征航。
(二)不羡琼楼不羡权,无缘美水与欧山。诗书伴我度清昼,忘了悲欢忘了年。”
我拜读之余,感慨万千,去电话贺年后,本想原韵唱和,奈才疏学浅, 未能成篇。今年初春,老县长在医院病榻上又写了三首诗,短信发给我,正酝酿唱和不料噩耗传来,老县长驾鹤西去。每念至此,常常无语凝咽。在他走后的三天中,我悲思难抑,勉强成篇,学写悼念诗三首,现抄在下面作为小文的结束,并表哀思。
“其一:早春病榻曾赋诗,五月初痊写新词。恨天不留忘年友,泪洒神州登天时。
其二:忆昔教诲语谆谆,老骥良驹共驰骋。而今淡月照孤影,风范重逢又何人。
其三:幼读孔孟即爱诗,病中忧唱竹枝词。谁校荒野寂寥客,唯有新翻杨柳枝。”